第一百六十六章 神异-《红楼晓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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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也是寸劲儿,那剪刀不偏不倚正扎在柳燕儿脖颈侧,待剪刀掉落,鲜血顿时喷涌而出,霎时间将贾琏染成了个血人。

    那柳燕儿徒劳捂着脖颈,许是伤了气管,嘴唇翕动偏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此时贾家仆役乌泱泱涌入,凤姐儿瞧见内中情形顿时蹙眉不已,抬眼又见掉落在贾琏脚边的剪刀,顿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陈斯远死死盯着那柳燕儿,眼见其脖子一歪再没了声息,心下不禁暗暗松了口气,抬头蹙眉与贾琏道:“二爷拿住了她就是,何苦这会子就结果了?”

    贾琏浑身颤抖,既有毙伤人命的惶恐,又有手刃仇敌的雀跃,只一个劲儿叫骂道:“黑了心的贱人,敢算计你家二爷,明日便将你丢去乱葬岗喂狗……嘶——”

    陈斯远扭头与凤姐儿道:“二嫂子,这事儿——”

    凤姐儿浑不在意道:“不过死了个贼奴才,不值一提。老爷的门人便在顺天府为推官,明日去一封书信请其了结此案就是了。”

    又剜了那满脸血泡的贾琏一眼,凤姐儿吩咐两人留下料理柳燕儿,又打发其余人等去寻那通灵宝玉。

    院儿中血腥气熏人,凤姐儿干脆避出院儿去。结果众人方才出来,便见提了灯笼的平儿面色凝重而来。

    凤姐儿心下咯噔一声,她们主仆二人情谊非同寻常,凤姐儿自是知晓平儿这般表情,定是有些话不好与外人说。

    当下打发了仆役散开,拽了平儿到墙角问道:“可寻见通灵宝玉了?”

    “寻是寻见了,不过——”平儿将手中帕子铺展开来,便露出个四分五裂的玉石坠子来!

    凤姐儿扫量一眼,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恼恨道:“贱人……这下可如何是好?”

    却不知何时陈斯远悄然走近,扫量那帕子一眼,便低声与凤姐儿说道:“二嫂子,此事须得暂且瞒了老太太。”

    凤姐儿道:“瞒得了一时,莫非还能瞒得了一世?”

    陈斯远低声道:“既是通灵宝玉,自有神异之处……眼下虽四分五裂,可说不得温养一些时日就能恢复如初呢?”

    神异?恢复如初?开什么玩笑!凤姐儿正要说些什么,忽而瞥见陈斯远眨了眨眼。

    凤姐儿本就是个伶俐周全的,顿时明晰了陈斯远的心思。一个字:骗。王夫人那边厢自是瞒不过去,可总要瞒住老太太才好。

    因着这通灵宝玉,老太太一直将宝玉当做命根子看,若通灵宝玉有了闪失,老太太急切之下难免生出事端了。若一个不好,惹得老太太病了,那时候可真就是天塌了。

    凤姐儿便笑道:“远兄弟说的在理,既如此,此事倒是不好张扬了,免得外头以讹传讹的,再招惹了旁的贼人生出觊觎之心。”

    “二嫂子所言有理。”

    凤姐儿颔首,思量着道:“平儿,你留下照看二爷;”此事都怪贾琏,错非其色迷心窍,又岂会有今日之祸?因是凤姐儿这会子不想理会贾琏,干脆将其推给了平儿。“将那贱人的尸首裹了,留待明日顺天府打发捕头来查验清楚。”

    待平儿点头应下,凤姐儿又道:“远兄弟,不若你与我一道儿去寻了太太说道说道?”

    凤姐儿情知王夫人可不是个好脾气,未出阁时性子比凤姐儿还要泼辣几分。也是这些年在贾家被贾母磋磨的,这才每日修身养性、吃斋念佛。这通灵宝玉碎了,只怕王夫人立时就要发作,总要带个旁人去,也好让王夫人顾忌几分。

    陈斯远正有此意,拱手说道:“好,那二嫂子先请。”

    当下平儿留下来处置诸般事宜暂且不提。却说陈斯远与凤姐儿一路疾行,须臾从后门进了荣国府,又穿行园子寻到了王夫人院儿。

    此时王夫人还不曾睡下。方才贾政回来,到得正房里略略坐了会子,便往赵姨娘院儿去了。自始至终王夫人都不曾提及通灵宝玉失窃之事……盖因此事尚且不好下定论,又因着二人早就相敬如冰,是以有些话王夫人也不愿与贾政分说。

    金钏儿进得房里,道:“太太,二奶奶与远大爷一道儿来了。”

    “哦?快请。”先前王夫人打发人去寻凤姐儿与贾琏,却扑了个空,此时王夫人正有话要说呢。

    金钏儿应下,转眼引了二人入内。

    二人方才施了礼,那王夫人便急切道:“凤哥儿,柳燕儿可曾寻见了?通灵宝玉可拿了回来?你也别打马虎眼,早有下头婆子交代了,是琏儿领着那狐媚子从东角门出了荣国府!”

    凤姐儿心下咯噔一声,心想果然是纸包不住火,先前还道能暂且遮掩下来,谁知这才多大会子太太就知道了?

    凤姐儿赶忙道:“太太,此事的确是二爷的错儿,不过二爷也是受了那狐媚子蒙蔽——”当下挑挑拣拣、避重就轻,将此事缘由略略分说。

    待说罢了,凤姐儿赶忙道:“太太若不信,只管去问远兄弟,他方才可一直都在场。”

    陈斯远拱手道:“太太,二嫂子并非虚言。如今琏二哥脸面受创,那柳燕儿业已伏法。”

    王夫人闻言道:“阿弥陀佛,拿了人就好,只是那通灵宝玉呢?”

    “这——”王熙凤咬着下唇,自怀中掏出包裹着的帕子来。铺展开一角,那王夫人只瞧了一眼顿时伪作身形摇晃。

    凤姐儿赶忙上前搀扶,陈斯远便道:“太太不必如此,这通灵宝玉自有神异,说不得过些时日便会恢复如初呢?”

    王夫人略略顺了口气,与凤姐儿说道:“这通灵宝玉之事我尚能瞒下,只是那柳燕儿之事,只怕早就传到老太太耳中了,凤哥儿还是思量着如何与老太太分说吧。”

    凤姐儿委屈道:“侄女能如何分说?不过是来日与他一道儿到老太太跟前儿请罪,要打要罚都随老太太的意。”

    王夫人摇头叹气道:“罢了,你也二十好几的人了,我不多说什么,你先回吧。”

    凤姐儿略略松了口气,规规矩矩朝着王夫人屈身一福,起身欲言又止一番,又瞥了眼陈斯远,这才顿足离去。

    内中只余下王夫人与陈斯远,王夫人便急切道:“远哥儿——”

    “太太放心,两日内必有回信。”

    王夫人颔首道:“好,此事就全都仰仗哥儿处置了。”

    陈斯远颔首应下,王夫人这才打发金钏儿提了灯笼将其送回。

    陈斯远折腾了好半晌方才回返,自是惹得红玉、香菱与柳五儿关切不已。奈何此事不好张扬,陈斯远便只道那柳燕儿业已被贾琏一剪刀戳死,旁的一句都没多说。

    也是赶巧,这日红玉、香菱两个又临近天癸,腹中极不舒坦。待伺候了陈斯远洗漱,两女便留下柳五儿守夜,一道儿往西厢房去了。

    此时已是六月下,暑气渐消,早晚略显寒凉。

    那柳五儿许是白日里贪了凉,到得夜里时而便咳嗽一嗓子。

    待二人上了床榻覆了锦被,陈斯远自然而然将柳五儿揽在怀中,听着其咳嗽声蹙眉道:“你这身子骨果然有些单弱,受不得半点寒凉。”

    柳五儿气恼道:“我也气自个儿呢,受不得寒凉,更不耐暑热。春秋稍好一些,可一有变天,转头儿就会犯了咳疾。”

    陈斯远道:“你妈妈可带你瞧过太医?”

    柳五儿摇头道:“瞧过了几回,都说太单弱之故。”

    有些话柳五儿不好说出来,王太医曾诊治过,说她那单弱之症非得茯苓霜和了奶子方才对症。只是茯苓霜金贵,又岂是柳五儿吃得起的?

    她舅舅是前头的门房,偶有所得,方才会送一些分与柳五儿吃。

    陈斯远便道:“茯苓霜不好淘弄,我倒是有一物不比茯苓霜差,等过几日我带一包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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