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工坊-《红楼晓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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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玉正待说话儿,一旁袭人忍不住道:“不过是些话本子……若我说,二爷合该看些正经书才是。”

    不料夏金桂却道:“二哥哥不愿读书去考举人、进士的,读些风雅文章也是好的,来日应酬事务,也好多结交些朋友。”

    宝玉顿时欢喜道:“是极!早前王爷还夸赞过我诗文做得雅致呢。”

    夏金桂就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本就不用学了那穷措大那般穷经皓首,所谓富贵天生便是如此。二哥哥看些雅致的诗文,说不得反倒是一桩好事呢。”

    宝玉不禁愈发得意,看向袭人道:“你看看金桂妹妹,你往后也少说那些混账话儿。”

    袭人强忍着才没翻白眼,心下认定那夏金桂果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上回往太太房里去,那夏金桂是如何说的?本是宝玉自以为做得了一首好诗,催着夏金桂评述,奈何夏金桂说了半晌也没说到点子上,宝玉大为失落,这才蹙眉而去。

    结果到了太太跟前,就变成了夏金桂劝宝玉读书上进,惹了宝玉心下不快,随即摔手而去。

    惹得太太好一番心疼夏金桂。

    袭人几次要与太太分说,心下又思量了个分明……她本就是外人,错非太太失算,金钏儿说错了话儿,又怎会让其到了太太身边儿?

    且她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奴婢,又怎比得上人家姑娘?只看太太的神色便知,心下不知如何宝贝那夏金桂呢,此时她去搬弄是非,只怕讨不得好儿反倒会惹上是非。

    袭人嗔笑道:“这原是混账话儿!”

    宝玉看向夏金桂,道:“妹妹以为呢?”

    夏金桂瞧着袭人笑道:“我却不好说什么……只是这大丫鬟总要跟主子一条心才是,哪儿有处处与二哥哥相背的道理?”

    袭人顿时心下发苦。暗忖如今宝玉心思都在夏金桂身上,再要学先前那般拿捏宝玉,只怕不大容易。这夏金桂狐媚魇道的,自个儿若不捉了其把柄,来日哪里还有自个儿存身之所在?

    不提袭人犯了思量,那宝玉与夏金桂越说越高兴。过得须臾,宝玉便邀夏金桂去赏鱼,夏金桂欣然应下,袭人便随着二人心事重重出了怡红院。

    那二人脚步匆匆、语笑嫣嫣,袭人心下思量不已,不禁眉头微蹙。忽而听得一声冷笑,袭人抬眼便见宝蟾正神色不善地瞧过来。

    不待其反应,宝蟾忽而笑道:“姐姐小心了,如今这池子可深着呢,免得掉了水里。”

    袭人本要反唇相讥,那宝蟾却已快步去追宝玉、夏金桂了。袭人眉头紧蹙,略略停步翠烟桥上,抬眼便瞧见潇湘馆。

    心下不禁苦恼万分,暗忖,可惜林姑娘与远大爷定了婚事……错非如此,换做是林姑娘,她又何必这般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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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嚏~”

    黛玉掩口打了个喷嚏,一旁雪雁紧忙关切道:“姑娘可是凉着了?我便说这晒书只我与紫鹃便好,又何必劳动姑娘?”

    黛玉摇头嗔道:“这才七月,哪里就要冻死我了?”

    紫鹃在一旁瞧得真切,上前拎起一册书,略略抖落,便有一只扁了的硕大蛾子从书页中掉落下来。

    雪雁愕然道:“哪里来的蛾子?”

    紫鹃道:“许是今夏钻进来的……姑娘方才是被蛾子粉呛到了。”

    说话间将蛾子粉尽数抖落,紫鹃扫量一眼,因那蛾子粉只在翅膀上,是以那书册上便沾染了两只翅膀。再仔细观量,竟好似一对儿鸳鸯。

    紫鹃顿时掩口而笑,雪雁瞧着纳罕,也凑过来观量,扫量罢了也嬉笑不已。

    黛玉瞥过来一眼,纳罕着道:“你们两个又要作怪!”

    雪雁便将书册拿过来给黛玉瞧,笑道:“姑娘瞧,这鸳鸯可不是好寓意?”

    黛玉低头一瞧,顿时俏脸儿泛红。嗔怪道:“什么鸳鸯,我看倒像是水鸭子。”

    黛玉羞得便要丢下书册,又怕损了那书册,只得将书册塞给雪雁,自个儿红着脸儿进了内中。

    外头的王嬷嬷瞧了个清楚,当下笑眯眯朝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自个儿挪步进得内中,便见黛玉正歪坐床头,盯着窗外怔怔出神儿。

    王嬷嬷在其身旁落座,探手为黛玉捋了额头的发丝,笑着道:“姑娘眼看眉眼长开了,也是大姑娘了。”

    “嬷嬷……”

    王嬷嬷道:“姑娘便是不爱听,我也要絮叨几句。远哥儿是个有心的,什么相中了书册,不过是胡乱寻的由头。他就是瞧着姑娘孤苦伶仃的,家业又被贾家挪了去,这才眼巴巴送了一桩营生来贴补姑娘呢。”

    “嗯。”黛玉又不傻,当日便思量了个分明,心下熨帖之余,自是对陈斯远大为改观。

    “大骗子,大骗子!”

    廊檐下挂着的鹦鹉又在吵嚷,王嬷嬷顿时一皱眉头,劝说道:“姑娘既认了那婚书,也别去想内情……许是当日老爷没得了回信儿,这才不曾与姑娘分说?”

    黛玉娴静颔首,心下腹诽不已,便是父亲瞒了她,又岂会半点风声也没有?旁的不说,哪个家仆往陈家送的信儿?这总不会半点动静也没有吧?偏偏黛玉在扬州一年,也不曾听下头人提起。

    黛玉心细如发,又岂能不对陈斯远生疑?

    那王嬷嬷又道:“二奶奶素日里待你极好,这回与她合伙,远哥儿定不会旁观,这营生啊……说不得便要生发了。”

    黛玉道:“也算不得生发……昨儿凤姐姐还说呢,不求赚多少,每年能赚个二三千两银子也就知足了。”

    王嬷嬷笑道:“她怕是小瞧了远哥儿……以远哥儿的能为,这等寻常营生又岂会正儿八经的交给姑娘?”

    黛玉面上一笑,心道陈斯远便是再有能为,又岂能未卜先知?

    这日匆匆而过,转天清早,贾菖领着四个小厮,不情不愿、磨磨蹭蹭启程往南边儿扫听信儿去了。

    潇湘馆里,黛玉一早儿起来便被雪雁、紫鹃絮叨个没完,这个挑了一件衣裳,那个偏说不对,倒是惹得黛玉好生气恼。

    这好好儿的衣裳,两个丫鬟挑来拣去的,自是要给陈斯远卖好。

    及至辰时用过早饭,便有平儿笑着来寻。见过黛玉便道:“林姑娘可拾掇停当了?我们奶奶方才处置过庶务,过得一刻便去前头。”

    黛玉应下,随即便领了两个丫鬟往前头去。

    不想方才到得大观园门口,正撞见同行的陈斯远。

    二人对视一眼、彼此厮见,方才说过两句,又撞见来寻夏金桂的宝玉。

    那宝玉瞥见二人一道儿行来,顿时略略蹙眉,又忍不住上前问道:“妹妹往哪儿去?”

    黛玉闭口不言,一旁的紫鹃笑着答对道:“回二爷,远大爷用一桩营生跟我们姑娘换了书册,今儿个那营生开张,二奶奶约了我们姑娘去瞧热闹呢。”

    “营生?”

    宝玉正要细细追问,一旁的陈斯远便笑道:“宝兄弟这是去寻夏姑娘?”

    宝玉为之一噎,待瞧向黛玉,顿时讷讷不自在起来。略略说过几句,宝玉便与二人错身而过,心事重重往那怡红院而去。

    陈斯远与黛玉转上夹道,黛玉一双罥烟眉微蹙,心下生怕陈斯远多心,便道:“宝二哥素来如此,你……不要多心。”

    陈斯远瞧了黛玉一眼,笑着道:“老太太一番心血,我自是不与他计较。”

    黛玉起先还纳罕不已,待细细思量,这才有几分明悟。想要与陈斯远再说几句,谁知已经到了角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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