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尹羲如今不能去私会情人了, 于是就想写封信给他,又不知写什么好。现代的情书,他估计不会太欣赏,光写律诗绝句又太短了。想他那个身份, 估计有上千岁了, 她尽量迁就他那个时代。 于是她写下:【瞻彼淇奥, 绿竹猗猗。有匪君子,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 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 绿竹青青。有匪君子, 充耳琇莹, 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本来她还想写个自己有多想他的情话,可是她又觉得看他回什么信给她才写那些,女人头一回就一点不矜持会掉价。借《诗经》中的话, 怎么也含蓄一点吧。 尹羲将纸张折起来, 正要出客店去外头没有人看到的地方招来青鸟寄信,忽见公孙凌出了房门,问道:“羲儿,天都黑了, 你要去哪儿?” 尹羲忙将信塞在袖子里, 说:“我……我出去走走, 看看星星月亮……” 公孙凌顿了顿说:“我陪你去吧。” “啊?这个……”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尹羲呵呵干笑:“没有,能有什么事儿呢?难得下山来,不想每天只能练功……听说这里的面挺好吃的……” 公孙凌说:“你服了辟谷丹也这么贪吃。走吧。” 尹羲落在他后面, 暗想中纠结:有你在,我怎么让青鸟把信传出去呀?白天时都在赶路,她自然只有晚上送信了。 阴历四月并没有灯节,古代的夜晚街头大部分地方都静悄悄的,只有客商多的地方开着许多酒馆旅店还在营业,或者青楼楚馆也是晚上营业的。 尹羲和公孙凌找了一家酒馆,尹羲点了辣味鲤鱼和两碗面,再点了一壶女儿红,这大晚上的只能吃简单一点了。 尹羲将鱼汤倒在面里,又淋上了醋搅拌均匀,尝了一口,只觉酸菜爽口,她才感满足。 不要以为这个世界有不符合历史的的辣椒,身在蜀西北边境也对麻辣食物唾手可得。如果蜀中人爱吃辣,那一定不包括修仙门派。山上入室弟子们大部分不太吃东西,而外门弟子和杂役则大多吃素。 尹羲见公孙凌也要学她的吃法,连忙准止:“师伯,这是鱼,你认识吗?你应该吃素的。” 公孙凌目光泠泠,说:“我连鱼都不认识吗?我已经还俗了,无所谓。” 尹羲这才没有阻止,轻叹:“师伯不当掌门还了俗,大家都觉得挺可惜的。” 公孙凌垂下眼帘,说:“你觉得可惜吗?” 尹羲想了想,说:“当掌门也好,不当掌门也好,都是缘也是劫。并不是说当上掌门,修行的路就一定顺利。不过,世人不怎么看。” 公孙凌淡淡道:“世人怎么看,与我无关。你的天赋千年难出一个,你偏偏选择做俗家弟子,不觉得可惜?” 尹羲想了想,说:“我天生喜爱自由,喜欢游玩,怎么出家?我出家人没有出家人的风范,只怕祖师爷要跳出来帮我剔除门墙才甘心。” 公孙凌说:“不可对祖师爷无礼。” 尹羲抿着嘴,翻翻白眼,但是并不反驳他的话。 公孙凌见她神情,又暗自无奈,他不知道怎么调整自己师伯的角色,可是他也不敢怎么调整。 公孙凌修仙久了,并不习惯吃没有灵气的食物,可是他决意堕入红尘,并不嫌弃了。 尹羲自斟自饮,他也示意给他倒点人间的酒,尹羲说:“师伯,你还是漫漫适应俗人的生活吧,别一步到位。” 公孙凌夺过酒壶,自己斟满一杯喝了一大口,呛得咳了两声,说:“不好喝。” 尹羲笑道:“这水不太好,若是用我们蜀山的泉水,酿出的酒一定好喝。我这次回家也没有什么礼物可带着我爹爹和娘亲的,我就偷偷盛行了好多水回家。给他们酿酒泡茶都好。” 公孙凌说:“你这么贪玩,但还是挺孝顺的。” 尹羲摇了摇头,说:“儿女都是父母的债,他们为我操心得多,当年我离书出走,他们一定也派人到处找我。” 公孙凌问道:“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尹羲思索了一下,道:“在别人看来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是作。长安冠盖满京华,包括我在内的世家豪族女子从小学会了士庶有别,众生不平等,长辈教导我们两只富贵眼,一颗功利心,占尽天下之利,却又口称重义轻利。我们这些士家豪族女子被教导把实现富贵功利的希望都寄托在婚姻上,除了一场婚姻之外,我们没有被教导自己真心追求什么人生意义,或者就算有,一般来说也不是被鼓励的。我们大多数十五六岁就成亲,之后事奉婆婆、生儿育女、世家交际会很忙碌,一种麻木的忙碌,过着违心却踏实的生活。我不喜欢那种预定好的虚伪麻木的踏实人生,我不出来看一看这个天下,我又怎么知道什么可以让我从心灵里认同,真心无悔,平安喜悦。” 尹羲在古代已经经历过一回世家豪族小姐,甚至长公主的生活了——虽然她当长公主活得也很出格。她现在既对造反那世的奋斗方向没有兴趣,对一辈子就在古代宅门内和贵族女眷圈子的生活更没有什么兴趣了。 这不是说别的穿越女到正常古代侯门中踏实生活宅斗就是不对了,并无贬低她们的意思,因为遭遇不同。但是尹羲这种历练本事的女人又岂会甘心和她们站在同样的价值观圈子里呢? 公孙凌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女子,他心底的爱慕源于她还是“男孩”时的相处基础,爆发于发现她是女子之后的砰然心动,挣扎于男子本性的欲念,可是这时候发现这女孩还有这样的思想的。 公孙凌说:“不愿当掌门,也是因为我发现我不甘心那一条早就铺好的踏实的路。可是我真心想要的并不是当掌门。” 尹羲问道:“你想更专心的修行吗。” 公孙凌说:“我从小就上了蜀山,生命中只有仙道,我奉行太上忘情,可是我到底想放下什么呢,我原本就什么都没有。我就这样当上掌门,出家修道不过欺骗世人,可是将来定也骗不了自己的心魔。既然无法克服,不如遵从自己的内心。” 尹羲说:“你还能找到你从前同族的亲戚吗?” 公孙凌说:“我的长辈与同辈都去世了,我的族人晚辈我也一个都不认识,我也没有什么好念的。” 尹羲心想:不是为了亲人,那多半是为了女人,但是面对冰山师伯还是不要去掀人的底好,他又不是她遇上的那些恶心的男主。 吃过了夜宵,出了小饭馆,两人慢悠悠往客店走,尹羲想着甩开他去“寄信”,公孙凌本愿多陪着她走走。 忽听前头有女人的哭声,尹羲和公孙凌忙寻声过去看看,只见路边坐着一个人影,披着黑色的斗篷,露出白色的裙摆。 尹羲正想走近一些,公孙凌拉住了她,说:“我去看看。” 尹羲想到他的功力到底强了她两级指数,点了点头,公孙凌走近那女子,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那姑娘闻声轻轻抬起头,现在的光线虽然看不太清她长什么模样,可是那人影已经美得很了。 那姑娘像是有一分惧怕,没有说话,公孙凌又问:“你住哪里?” 那姑娘说:“我是从青楼中逃出来的清倌人,妈妈过几日要我接客了,我不愿意,我实在无路可走了。” 尹羲一听说是青楼中的女子,不愿卖身,不由得同情几分,不禁走近一分,问道:“哪家青楼,哪位老鸨欺负你?” 那姑娘说:“是城东柳树巷里的翠红楼李妈妈。” 尹羲问道:“你能不能自己赎身?” 那姑娘泣道:“我没有那么多钱,就算有钱赎身,赎身后又去哪里呢?” 尹羲问道:“你有没有心上人?” 那姑娘摇了摇头,尹羲真的无奈,青楼女子离开青楼又能去哪里呢,她总不能带回长安去吧。 尹羲说:“你一个人夜晚出来很危险的,不如我先送你回去,我教训教训那老鸨,她不敢为难你。” 那姑娘摇头,忽然起身来,走近跪到了尹羲面前,磕头说:“小姐,你就可怜可怜我,收我当丫鬟吧。” 尹羲蹙眉,无奈上前扶她,刚触及她的手肘,她突然双掌摧来,那掌上神力如排山倒海摧来。 尹羲大惊,千钧一发之际,便想起大梦洪荒时神龙经历万场厮杀,此时避不开了,尹羲一声长啸双掌如猛龙一样摧出。 尹羲一对上她的双掌,只觉欲被那排山倒海的力量绞碎,她的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公孙凌大惊,一剑朝那姑娘后心刺出,但是那姑娘化为一阵白光,穿过了公孙凌的身子。 等公孙凌转身时,发现一个白衣缥缈的女子,手持一柄仙剑,看着他冷笑。 公孙凌厉声道:“你是何人?” 这“姑娘”正是陆玄霜的母亲。因为尹羲曾经数次骗过她的女儿陆玄霜,她也一心想尹羲尝尝被人骗的滋味,让尹羲的一片好心却得到这样的下场。 陆母冷笑道:“蜀山玉华派,我也想见识一下你们的功夫。” 陆母一剑朝公孙凌刺来,带着浩瀚的神力,压得公孙凌透不过气来,这是神仙对凡人修士的绝对压制。 两人过了三招,陆母一剑刺穿公孙凌的胸堂,正在这时天仙飞来一阵啼鸣,一只巨大的青鸟飞下来抓向陆母。 陆母大吃一惊:“凤种青鸟!” 青鸟虽然不及陆母的几千年修为,可是它是凤凰种,凤凰一族的地位高于九尾狐,有些种族优势。 陆母和青鸟斗了几个回合,心想:青鸟常伴神仙左右,难道是仙界有人知道我偷偷下凡来复仇了吗?反正我那一掌之力足够打死小小筑基期的尹羲,女儿大仇得报,现在走为上策。 陆母数剑压退青鸟,化为一团白光冲向云霄,青鸟没有追击,飞到地面,只见那个尊主强塞给他的笨蛋人类口吐鲜血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青鸟上前哀哀叫了几声,可是地上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公孙凌虽然被陆母一剑刺穿肩甲骨,但是没有伤到心脏,他点了自己的要穴,提着一口气爬到尹羲身边。 他身子发颤,伸手去探尹羲的鼻息,那鼻息若有若无,再把她脉向,已然全无生机。 公孙凌痛苦地仰天长啸,喷出一口血来。 想爱却来不及爱,没有得到已然失去,这岂不虐煞他的心? 公孙凌抱起她,哀动缠绵地叫着她的名字。 尹羲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撕成一段一段一条一条的一样,全身剧痛,呼吸困难。 尹羲模模糊糊发现眼前的是公孙凌,提气问道:“师……师伯,你……你没事吧?” 第(1/3)页